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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和一

生命力

今年六月初的时候去了一趟初冬的澳洲。那些日子里我常一个人在农场踱步,观察生命在自然界的起落,对身边的一切事物充满着awareness。被自然包裹的时候,mindfulness成为最自然的状态——灵魂很自然的舒展开来,和大地尽情亲吻着。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我只是生命之轮的一部分;自己似乎不再惧怕死亡,因为土地会继续存在;生命之轮会带着我星星点点的灵魂的尘埃,继续向前行进。

农场的旖旎风光。

农场的旖旎风光。

思遥和我开玩笑说,长期在农场生活的她,反而需要偶尔进城里吸吸尾气,感受下灯火与人潮——这算是她的urban retreat。而我这种urban folk,就应该多来农场住住,有助于calibrate自己被城市不断异化和挫伤的灵魂。从澳洲回来后我们继续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她和我讲她在澳洲的各种关于土地的实验和对于人类社群的各种观察(以及扰动);我和她分享我的各种urban adventures。和她这样的亲密时而让我感动——仿佛我们在借由表面上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彼此扩充了人生经验(quote另一位朋友)。这时候不禁联想到Andy Weir的微小说The Egg(一个对于佛家轮回的西方视角的阐释),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农场的belted galloway牛牛。

农场的belted galloway牛牛。

还有一天,我和思遥一起在菜地里除杂草。那种和杂草努力battle的过程,让我感到了一种和自然较量的奇异感觉。不禁又想,做农活的时候,身体在不停的消耗卡路里,于是相对应的,每天也会多吃很多事物。身体就像一个不停「消耗-摄入-消耗-摄入」的马达一样,吭哧吭哧,充满活力。这种原始的生活状态让我想起鸟儿。鸟儿每天需要花大量的时间觅食,而觅食这个过程消耗大量的能量,既而形成了巨大的能量缺口,于是他们要更努力的觅食。这种密集的「摄入-消耗」循环是生命力的表现。

联结

去找思遥之前,我整个人的情感处于比较支离破碎的状态,在亲密关系方面有非常多的困惑和不安。思遥总是非常善于倾听,我们有说不完的话。但是她开车的时候比较紧张,除非上了高速,我们会尽量避免交谈。对我这个话痨来说,这算是一大挑战。如今仍使我记忆犹新的一段公路上发生的对话:“好了,前面要上高速,开大直路,你终于可以好好讲讲(你的心事)了。” 思遥说。我看了看导航,舒了口气,“好哇,我终于有了40公里的时间……”

和她对话是很舒心的。六月初冬夜晚,我们两个人放着喜欢的歌,围着壁炉聊起最私密的过往——直到深夜,火光逐渐细微,我的心里却一点点的,越来越亮堂。这些年,我愈发珍惜这样的女性友谊。我们从小被迫生活在各种各样的盒子里;而灵性成长的过程,就是一点点打破这些盒子;而打破这些盒子的勇气的核心,是self-compassion,是human connections,是camaraderie。珍惜那些能让你 just be yourself 的人,他们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回坡之后,正式结束了一段三年多的感情,有很多感伤,但也获得了很多成长。Without loss there is no space to make changes. 终于我又回到了一个人,开始直面自己内心最深处的insecurities,and make plans to work on them;开始思考自己最想要探索的relationship的形式;感受到来自很多朋友们的爱,也在认真给予爱,而这些关系仿佛一张网一样把我轻柔包裹。谢谢你们。

思遥和我。

思遥和我。

两座大山

最近和不同的朋友聊天,都得到一个殊途同归的结论——人生有两座大山要爬:一座是物质的山(向外探索),一座是灵魂的山(向内探索)。过去读书这几年,我花了很多的时间爬灵魂的山,物质的山没有花太多时间探索。接下来,是时候努力换一座山爬一爬。但我也发现一个趋势,很多在大城市里生活的人,似乎都在争先恐后爬物质的山,而能静下心来面对真正的自我,摸索摸索灵魂的大山的人,还是少数。

即使接下来要专注爬物质的大山,我也会走走停停;就好像外出远足的时候,总要驻足看花鸟鱼虫一般。走得太快,路边的风景会变得模糊不清,那是多么可惜。

思遥带我去深山里的修道院小住时候,我拍下的laughing kookaburra

思遥带我去深山里的修道院小住时候,我拍下的laughing kookaburra

农村和都市

我回来坡之后跟人讲起这段经历,常提起一句笑话:我们城里人平日吃到什么好吃的菜,会琢磨着上哪儿买。思遥和她老公在饭桌上吃到什么喜欢的菜,会直接开始琢磨:“这个菜,咱家能种么?”……思遥和她邻居打起电话聊的都是些什么:“我们家鸡多下了几个蛋,你要么?今天进镇子里买了点牛肉,……对呀,就是那只三岁的belted……” 我们城里人哪里会知道,今天吃到的牛,是哪头牛宰杀得来的呢?城市食物的供应链,长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缺乏农业用地的新加坡尤其如此)。

每一天的farm2table都很快乐,小番茄第一次爆炸在嘴里的那一刻的味觉刺激无比难忘。思遥经常买来各种稀奇古怪的蔬菜做给我吃。

每一天的farm2table都很快乐,小番茄第一次爆炸在嘴里的那一刻的味觉刺激无比难忘。思遥经常买来各种稀奇古怪的蔬菜做给我吃。

澳洲的巨型二手店。「东西」就应该被这样尊重和重复利用呀!

澳洲的巨型二手店。「东西」就应该被这样尊重和重复利用呀!

小镇农场的生活是一个圈 (life wheel)。食物的边角料goes into compost,来于土地归于土地。今年收下的种子,是次年的食物的承诺。吃不了的菜杆儿剁碎了丢给鸡群。买蔬菜从来是去farm shop,几乎没有任何用过即扔的塑料包装。吃完果酱剩下的玻璃罐儿都认真洗干净拿来放腌菜。思遥来月经时候用的都是可重复使用的卫生巾,而不是用完即弃的一次性卫生巾。相比之下,我时常为自己在城市产出的生活垃圾感到惊诧。城市的生活,像一条直线……

〇和一的分别,便是我这次旅行所得的最重要的观察。